我家三代人的读书

□ 常州 / 孔燕

父亲出生时，不识字的爷爷奶奶专门请了村上的老中医吕国生给父亲取名“秋琴”。父亲没上过学堂，七岁时就被送大户人家做杂放牛，成了小长工。

父亲的童年是一段苦难经历，挨打是常有的事。一次，东家的孩子生了病，父亲熬药，倒药渣，可后来那孩子还是死了，东家问父亲的药渣倒在了哪里，父亲说倒在粪池了。东家把孩子的死归罪到父亲头上，药渣是要倒路口让人踩的，而粪坑却是不可触碰的风水，年幼的父亲不懂这些，遭了一阵毒打。父亲在本该上学的小小年纪就从事体力劳动，还常常挨打。

解放了，成年后的父亲在公社大队里干农活，他总是干得既快又好。二十岁时父亲参了军。参军第一年，父亲就因表现优秀入了党。

父亲没有上过学，可他识字，与母亲的交往也是从通信开始的。我不相信父亲没上过学，至少父亲应该上过扫盲班。父亲说真没人教过，想学的字记在心里，有时间，就在地上用树枝写，时间久了就认了好多字；部队里有报纸，常常跟着识字的战友读读报，也学了些。

父亲虽各方面都表现优秀，还是因为文化底子薄，未能提干后退伍，这也成了父亲一辈子的遗憾。

母亲读了两年书，就因为饿肚子，被舅舅拉回家刨山芋。舅舅说，人都要饿死了，读书还有什么用。母亲结婚后，又上了公社组织的扫盲班，白天干农活，晚上上夜校。母亲爱读书，她的枕下一直放着那本夜校班的书。现在，年近八十的母亲仍能倒背如流里面的课文，母亲读过《青春之歌》《第二次握手》《人证》等。

母亲总是在她烧锅的时候，让我们读语文书上的课文给她听，然后还总不忘记夸奖一句：读得真好！现在的你们多幸福啊，不用担心没书读。母亲又说，腹有诗书，才是最好的财富，强盗偷不走的财富。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考大学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以几分之差落了榜，没有任何背景的农村女孩，工厂打工、摆地摊、开店，总是在失业与就业间徘徊。后来通过成人教育平台，我自学大专毕了业，最后在城市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我的学习经历虽然曲折，但成人教育平台给了我机会。

和母亲一样，对儿子灌输的是，知识永远是最好的财富，书藉也是最好的精神食粮，但读书不能读死书，要学以致用。

收到儿子的硕士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时，高兴之余，又感慨万千。儿子说考研并不难，就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听听课件，如今科技在飞速发展，信息网络化，AI智能化，只要有恒心，想学，都可以学。

没有上过学的我的父亲，还有我那上夜校的母亲，我，我的儿子，我们家的读书，是一代胜过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