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

□安徽 / 邵俊强

老张和老李是邻居。老张家修院墙，往老李家地界挪了三寸。老李不乐意，找老张理论。老张说：“老李啊，天地这么大，你多三寸能多收粮？我少三寸能饿死人？下地槽时没注意，往你那偏了一点点。现在都半人高了，如果正过来，墙头不就一溜斜，能站住吗？你总不能让我把墙头推倒重砌吧！”

老李憋得脸红，回家灌了半斤烧刀子。

夜里老李媳妇骂他怂包，老李瞪眼：“打一架？派出所喝茶去！骂一场？全村看猴戏！”

第二天，老李扛锄头下地，看见那墙根，抬脚踹飞一块土坷垃。土坷垃滚到老张院里，老张正喂鸡，瞥见了，没言声。

过了半月，老张家孙子翻墙摘老李家枣子，摔了。老张媳妇骂骂咧咧指桑骂槐，老李在院里磨镰刀，霍霍声盖过骂街。刀磨好了，他摘了一筐枣，搁在老张家门槛上。

傍晚，老张拎着那筐红枣来敲门：“老李，这枣……”

“甜得很，”老李接过话头，“小孩子喜欢吃，明儿再来摘。”

老张站那儿，墙影斜斜压在他肩上。突然他笑了：“那破墙，明儿我扒了重砌。”

后来，墙还在那儿，只是往后挪了三尺。

村里会计说：“你两家宅基地算不清了！”

老张老李同时摆手：“糊涂账糊涂算，较真的人不长寿。”

您瞧，这日子就像驴拉磨，转圈啃着碎嘴皮子。委屈是芝麻粒，咽下去才磨得出香油。谁家锅底不蹭灰？哭一嗓子不丢人，眼泪腌咸菜还能下饭。要紧的是哭完接着走，鞋底磨穿了也得踩出个印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