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 树

□ 江北新区 / 左贝贝

偶然间读到一首清新生动的小诗：我是春天里出生的绿皮野兽，在秋夜里悄悄吞下十瓣月亮。

突然想到奶奶家院子里水沟旁种着的那棵不起眼的橘树。也不能怪它不起眼，离树半米远就是流动着的排水沟，再往前就是比我年纪还要大的水井，遇到停水的日子，从井桶里舀一杯水刷牙，隔壁的王成奶奶吊桶水来洗衣服，还有调皮的弟弟理直气壮地站在井边方便，过年杀猪杀羊的血水……这些水最后都汇聚到了水沟里，被污水滋养长大的橘树，全身雾蒙蒙的，我以为它开不了花了。

渐渐的，我们也就无视它的存在了。

直到一日午后，一只款款飞来的绿蜻蜓把我的视线带到了它身上。我仔细端详着，用手指抹去叶子表面的那层“雾蒙蒙”，呀！这绿得若玉般的叶子纹理清晰，简直就像是城市里通向四面八方的纵横交错的街道，叶子表面更像铺了一层蜡，碧绿碧绿的，像是画家手中流动着的颜料，青翠欲滴，说的就是它了！这么美的颜色该用什么样的花来配呢？粉红？像玫瑰那样？太俗气了，或者金黄？那不成了桂花了！最后还是大自然给出了答案：叶子后面用力探出头的小白花，小巧得很，一点儿不张扬，但也不会逊色。原来“出淤泥而不染”并不只属于水中芙蓉啊，我顿时明白了屈原说“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时的心情。

一到晚上，我就喜欢在院子里散步。我打开院子里的灯，泛黄的灯光夹杂着透澈的月光洒在这一星星的橘子花身上，光彩夺目，像流萤，像星火，像一个个小精灵在黑夜里悄然绽放，苏世独立。这委屈的小东西，肯定是憋屈坏了，势必要炫耀自己的存在。倘若世人都像赞美牡丹歌颂梅花那样，分一丝余光到这里，这些个小东西也不会这么努力了。

我这样想着。直到它们吞下十瓣月亮，把精白的果肉分享给我，我才醒悟，它们是偷偷把酸涩留给自己，还要骄傲地承受世人莫名其妙的同情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