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城“95后”博士生痴迷昆曲10多年 他表演的青春版《牡丹亭》曾被白先勇点赞

台上，丝竹管弦声悠扬，水磨腔婉转低回；台下，举着手机、轻声跟唱的，有不少年轻的面孔……近日，南京大学昆曲研习社2025年秋季曲会在南京栖霞山的古镇戏台上演。红叶掩映间，“95后”南大博士生徐钊正是这群年轻表演者中的一员。这名来自南京江北新区盘城街道的年轻人，从大学与昆曲偶然结缘，到如今深入研究戏曲理论，他的十年“曲路”，正是古老昆曲不断注入青春活力的生动写照。

年轻人的戏曲之旅，往往始于一次不经意的邂逅。徐钊对昆曲的初印象，来自大学的一门阅读与鉴赏课。课堂上，一位痴迷昆曲的老师不仅讲解相关历史，还将昆曲演员请进教室，让学生们近距离感受这门艺术。

“当时觉得昆曲很优雅、很古典，又听老师说它‘很不好唱’，就想试试究竟难在哪里。”出于好奇，徐钊自学了《牡丹亭·游园》中的经典唱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四百多年前，汤显祖写下传世名作《牡丹亭》。历经数百年，这部昆曲经典之作依然以其穿越时空的情感力量，引起当代观众共鸣。往返于教室与宿舍的路上，徐钊总是边走边听，揣摩每个字的发音、旋律。

2013年，徐钊在朱鹮国际艺术节担任志愿者，与多位昆曲演员深入交流，真切感受到这门艺术背后鲜活的人与故事，以及他们那份执着与热爱。“从那时，我就想去剧院看看，真正的昆曲表演到底是什么样。”据他回忆，自己走进剧院看的第一场戏便是《牡丹亭》。此后，他又到江苏省昆剧院做志愿者，不满足于在南京看戏，还追到了上海、杭州等地。

如今，像这样因一场戏、一段视频而“路转粉”的故事比比皆是。“很多人对昆曲有先入为主的看法，觉得就是咿咿呀呀、慢慢悠悠的，改变这种想法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去剧场看一场。”徐钊笑称，曾被他“安利”去看戏的师妹，也因此喜欢上了昆曲。过去被打上“中老年专属”标签的传统戏曲，如今正成为年轻人文化消费和社交的新选择——社交媒体上，传统戏曲频频“出圈”；剧院内，年轻观众已成为主力。他们不仅是观众，还会在社交平台发表剧评、为精彩唱段剪辑短视频、自发组建同好社群。

光听不过瘾，越来越多年轻人开始尝试自己开口唱。读本科时，学校里只有音乐学院开设昆曲相关课程。为打破专业“围墙”，徐钊与同学一同创办了面向全校的瓜农曲聚戏曲社，社团将全校各学院的戏曲爱好者会聚一堂。

2015年，徐钊加入南京紫金昆曲社，从工尺谱、基础身段学起，才真正明白“昆曲难唱”的深意。昆曲演唱讲究“依字行腔”，注重出口归韵，字头、字腹、字尾之分明，“字”因四声不同产生了与之相协调的腔格口法。“那时才知道，只会唱旋律远远不够，昆曲要‘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形成一种肌肉记忆，达到字正腔圆。”此外，还要“钻”进角色的内心世界，通过传神的表演让其“活起来”。

大学毕业后，徐钊曾做过一年幼儿老师，以此弥补了在初中时未能考入幼师专业的遗憾；工作之余除了唱曲、看戏外，他还和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举办过多次昆曲演出活动……在这个过程中，他心中对昆曲的眷恋愈发清晰——不再是停留在看戏、唱曲的层面，更想研究这门学问。于是，他选择继续深造，兜兜转转，最终进入南京大学攻读戏剧与影视学的博士学位，研究方向为中国古典戏曲。在他看来，昆曲文化底蕴深厚，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他希望通过对古典昆曲的学术研究，也能够为昆曲在今天的传承发展寻得借鉴。

眼下，秋意正浓。在南京大学仙林校区香雪海园内，一池清泓之畔，坐落着南京大学昆曲传承发展研究中心、南京大学昆曲研习社。徐钊常常和昆曲研习社的同好们，在这里练习拍曲、切磋唱曲。声声袅袅，融进苏式园林的静谧之中。

徐钊笑称，如果倒流回初识昆曲的时候，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能在白先勇先生面前表演青春版《牡丹亭·惊梦》的片段。

去年11月，87岁的作家白先勇携“青春版《牡丹亭》‘西游记’”主题讲座来到南大。自2004年在台北首演成功后，青春版《牡丹亭》已演出超500场，在年轻人中掀起一股“昆曲热”，成为“一出戏普及了一个剧种”的典范，而白先勇正是本剧的总制作人。

以这次“见面”为契机，南大昆曲研习社的徐钊和秦茁精心排练了青春版《牡丹亭》中的《惊梦》片段。本以为有基础在身不会太难，可一看演出录像才发现并非易事。“青春版《牡丹亭》和我学习过的版本不同，有时会出现身段与曲文、唱腔的错位，类似于影视中的声画不同步，得先把原先的习惯抛开，再接受新的。”

经过反复磨合，他逐渐体会到身段和曲文、剧情表达之间的关联，最终在为白先勇接风时，顺利地完成了表演。在青春版《牡丹亭》的“变与不变”之间，他感受到了“推陈”与“出新”的平衡；也更深地理解了白先勇所说“尊重传统，但不因循传统”的初心所在。

如今，年轻人们正在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推广、传递传统戏曲之美。徐钊曾走进其他高校，用通俗的语言介绍工尺谱、分享《牡丹亭》的故事，也曾在南大和外国留学生分享交流昆曲的演唱与表演。作为江北新区盘城人，他也希望有机会能够把昆曲带回街道社区，让更多不了解昆曲的人感受到昆曲艺术的美和文化价值。 盘城轩 文/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