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礼物

□宿迁 / 陈宇

这天是民警剑桥和蓝汀的大喜日子。

于岚所长见自己的车脏得不成样子，这样去婚礼现场不太像话，于是一踩油门，轻车熟路去了憨憨洗车店，车店玻璃门上锁，门上贴出告示：本店员工外出“充电”，暂停营业。

对于这家洗车店，于岚记忆深刻，原因是那次瞬间的喉咙哽咽。

这是残障人憨憨开张不到半年的新店。于岚第一次去店里洗车那天，正逢店里现金发放工资，她见一个个残疾洗车员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心里就如冬日里抱着个小暖炉。迎宾哑女满面桃花，双手捧了洁白的毛巾，送到于岚面前，于岚接了毛巾，擦了手脸，疼爱地抹了抹她的秀发，开心地对她竖了竖大拇指。哑女动人的双目感激得一眨一眨。一个憨里憨气的大舌头的半大小伙笑呵呵地向哑女走来，他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摸出刚发的工资，高兴得额头出汗，舌头撑大着嘴巴十分喜庆地说，妹，给你，你明天过生日！哑女双手推着他手里的钱，头摇得似拨浪鼓。

半大小伙急了：咱俩不是一个妈？哥还要给你挣嫁妆钱呢！

于岚的喉咙顿时像塞了团棉花，一时竟无语凝噎。

作别时，于岚拿出200元钱，暗暗塞给那半大小伙。没想到，他急得满脸发紫，一个劲推于岚的手，一时急得语无伦次。

店主憨憨自小是个跛脚，是民警剑桥的助残对象。他认识剑桥后，就隔三差五来辖区派出所找剑桥，成了剑桥的朋友。剑桥后来又找到小有名气的吹手李叔，把憨憨及他的十几个残障朋友都安排去周边几个不同的吹手班子学习吹拉弹唱。这群年轻的残障人跟着班子，城里乡下，旧区老宅，红白喜事表演节目。

时隔半年。有一天，憨憨突然来找剑桥，想让剑桥帮他把十字路口那两间带院子的门面拿下来，他要组织一帮兄弟姐妹开个憨憨洗车店。剑桥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地说他找对了人，那两间房是他女朋友蓝汀家的老门面。

于岚去憨憨洗车店洗车，正是听了剑桥的介绍去的。

剑桥的老家在城郊结合处。于岚驱车赶到婚礼现场时，新农村社区礼堂明亮的舞台上，一曲未尽，一歌又起。剑桥牵着蓝汀的手来到酒桌，正准备给于岚和同事们敬酒，突然，舞台音乐戛然而止，所有的嘈杂随着乐声退去，若退潮的海水，一片宁静。

舞台灯光突然变换，主持人手持话筒，感情激昂地站在台上，兴奋地对大家说：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剑桥和蓝汀的大喜日子，新郎的一位特殊朋友带着他的特殊团队来到婚礼现场，为感谢多年以来两位新人对他们的无私帮助，特送来一份特殊礼物。话音刚落，音乐响起——

舞台灯光全暗，一束亮光照在一位伏地女孩身上，音乐乍起，女孩在一曲《爱的奉献》前奏里，肢若柔柳，翩翩起舞。那抬足、扬手、扭腰、腾越的舞姿，绝不逊色专业舞者。“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曲尽余尾时，女孩伸长柔美的手臂，一位半大小伙领着一串翩舞者，在暗淡迷离的灯光里，纷纷向女孩伸出手臂。舞幕闭去，乐声又起，《劳动美》的乐曲在煞亮的灯光里欢快奏起，一群黄绿相间、着装一色的洗车工精神抖擞地走上台来，他们给大家带来了一幕别开生面的哑剧《洗车工》。台上，一辆道具车缓缓停下，只见一群洗车工有站有坐，各分区域，在迷离的仿真水雾里匆忙作业，不一会完工。扮演车主的憨憨点步走向前来，他掏出200元钱，欲递给坐在地上的一位洗车员，洗车员感激地从胸前掏出一张塑膜二维码牌，让车主扫一扫，车主扫码后，舞台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位失去劳动能力的残疾人，正用一只独手向车主挥舞致谢。屏幕上出现一行字：“传递您的善举，帮助那些更需帮助的人！”

台下掌声如潮。

剑桥和蓝汀两位新人走上舞台来，感谢他们专心为婚礼送来的特殊礼物。

于岚心里激浪翻腾，多好的一群自强自立的年轻人啊！她禁不住走上台去，和他们一一握手。当她握紧那两位领舞者的手时，才发现，他们就是自己第一次去洗车时遇到的哑女兄妹，于岚的喉咙口又一次有了哽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