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雪

□河南 / 张学鹏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死，二是带我们找到密营。”翻译官瞪着白眼珠子，对着黄有狂吠。

黄有装作害怕的样子，说：“我不想死，我带路。”

这是1937年的深冬，天空乌云密布，天地一片苍茫。日军为了围捕东北抗联，在汉奸的指认下，抓获了黄有，让他带路去找抗联密营，消灭抗联。

黄有说：“山上的密营有很多，人也多，你们要多带人手，否则，咱们都得死。”于是，日军又调来两支武装到牙齿的队伍，总共三百多人，跟着黄有向深山密林进发。

行进途中，北风渐起，天空飘起了雪花。黄有带着日军在深山老林里兜了一圈又一圈。日军跟着黄有在白山黑水间绕了四五天，一无所获。翻译官跟鬼子嘀咕了一会，小鬼子急眼了，用枪指着黄有的脑袋，叽哩呱啦一阵子。

翻译官说：“皇军说了，明天再找不到密营，就打死你。”

黄有连连点头，说：“密营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

狂风裹着雪片，天地白茫茫。黄有带着日军来到一片密林里，这里有几间木房子。日军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也没粮食，更加恼怒，准备开枪打死黄有。

黄有急忙说：“他们之前确实住在这里，可能转移了，我还知道他们在夹皮沟那边还有几个营地，他们肯定躲到那里去了！”

日军不熟悉地形，没有办法，只能相信黄有，威胁他赶紧带路出发。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黄有时刻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黄有带着日军走到深夜，天寒地冻，日军又累又饿，只得停在一个山洞里休息，当所有人围着火堆睡觉时，黄有利用石头磨断绳索，连滚带爬，趁机逃脱。

因为担心被日军追上，黄有在狂风暴雪中狂奔三十多里地，又转了几个圈，确信身后没有日军跟踪后，才爬山沿冰奔向抗联密营。在距离密营不远的地方，又饿又累又冷的黄有一下子晕倒在地。

密营岗哨突然察觉有人靠近，赶紧派战士前去查看，在一棵粗大的白桦树旁，发现了昏迷的黄有，战士们将他背回营地。

黄有浑身已被严重冻伤，极度虚弱，再加上连日来的饥饿与疲劳，他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强撑着将事情的经过、日军的驻地、行军路线告知抗联后，又昏迷了过去。抗联连夜召开会议，召集人马，准备对日军展开突袭。

风吼不止，雪下不停。三百人的日军被黄有甩在狂风暴雪中的山洞里，由于不熟悉地形，不知道往哪里去，只好原地蹲守待援。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抗联战士果断采取行动，对龟缩在山洞里的日军展开突袭，日军损失惨重。剩下的日军不明军情，慌忙撤离。

在狂风暴雪中，在白山黑水间，抗联战士依托有利地形，不断对日军围追堵截。不识地形又缺少补给，三百名日军最终全部被困死在深山老林里。

当战友们庆贺胜利的时候，黄有的四肢因冻伤而溃烂。由于敌人的严密封锁，药品购置不进来，黄有伤情日益恶化，四肢开始腐烂。

组织提出背黄有下山治疗，被黄有拒绝。他忍着疼痛，安慰大家，说：“有同志们在，我就放心了，为了后人幸福，我吃点苦，值得，死了也光荣。”

战友们劝他下山找个人家养伤，他说：“不用了，那样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后来，抗联队伍因战事吃紧，需要转移。黄有不想拖累部队，说：“我恳求组织将我留下，不要牵挂我个人的安危，打击日寇，将小鬼子赶出中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我的心愿。”

在黄有的坚持下，组织留下两个战士以及部分粮食，让三人坚持到开春，到时会有兄弟部队来带他们出山。

后来，两名战士外出觅食时，遭遇日军，壮烈牺牲。

开春以后，抗联的兄弟们返回密营看望黄有时，只见到一个四肢腐烂、只剩躯干的黄有趴在窝棚外的一块巨石上，身前一把钢枪指向远方，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人已去世多日。战士们个个泪流不止。